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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雄壮的诗

2025-11-15 01:47:35
作者: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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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懂得诵读唐诗,感悟中华传统文化的文字之美、文学之美。但是,仅仅孤立地阅读欣赏一首诗,并不能充分体味其中的深厚文化底蕴,更不能深刻把握其中丰富的历史内涵。

  《孟子·万章》中有这么一段话,“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后世成语“知人论世”,就来源于此。现代学者施蛰存先生在《唐诗百话》中沿着这个思路对于我们应该如何阅读唐诗作了深入阐发:“读古代文学作品,必须了解作者的生平及思想,这是‘知人’。要了解一个作家的生活与思想,又必须了解这个作家所处的时代,有些什么重大的政治事件、社会事件,这是‘论世’。”对于《凉州词》这样一类唐朝边塞诗的赏析,我们也应该这么做。

  我上网检索了一下清代人编校的《全唐诗》,以《凉州词》为题的唐诗数量其实并不多,共有王之涣、王翰、孟浩然、张籍、耿湋和薛逢6位诗人创作的14首。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诗歌创作的质量是相当高的。其中传诵最广的是王之涣创作的《凉州词二首之一·黄河远上白云间》,还有王翰创作的《凉州词二首之一·葡萄美酒夜光杯》。张籍创作的《凉州词三首》,也很有名。限于篇幅,本文主要就这几首《凉州词》进行赏析。

  关于《凉州词》的赏析,我们首先的了解一个重要的历史背景。自从西汉时期汉武帝命令张骞通西域以后,丝绸之路逐渐形成并成为了一条沟通东西方文明的重要文化交流通道。丰富多彩的异域文化经由西域传到了中原,对我国汉民族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极其深广的影响。唐朝宫廷燕乐的“十部乐”就有八部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受朝廷影响,唐朝的文化广泛地吸收了西域文化的成分,唐诗也不例外。

  唐诗,绝大部分是“歌诗”。唐诗使用的乐曲,很多是北朝以来从西域地区传来的,而且演唱的时候还有相应的舞蹈表演。可以说是“载歌载舞”。《凉州词》,就是为西域地区传入的《凉州曲》填写的歌词。据说有一位龟兹国王爱好音乐,他在大山中听风声水声,和他的乐师们一起谱成许多歌曲,在西域风行一时。唐朝的陇右节度使郭知远搜集到这些曲谱,进献给唐玄宗李隆基,唐玄宗就交给教坊翻成中国曲谱,并配上新的中国歌词。就以歌曲产生的地名为曲调名,有“伊州”、“甘州”、“凉州”等十多个曲调。唐朝诗人们热烈欢迎这些新鲜的歌曲,大家都为它们作词,因此许多人的诗集里都有以“凉州词”、“伊州词”或“瓜州词”为题的诗歌。

  因此,我们可以知道,《凉州词》在唐代并不是诗题,而是一种来源于西域的新的乐府曲名。同时,当时还有《凉州》舞,是一种动作舒缓柔美的软舞,一般跟《凉州》音乐而舞蹈。这些来源于西域少数民族的节拍强劲的乐舞,为《凉州词》等边塞诗的创作确立了其刚健激越的精神基调,赋予了这些诗唐朝开放进取的时代精神,是有极大影响的。

  据史料记载,唐朝时候,凉州是一个丝绸之路上重要的繁华城市,有很多西域商人在此经商,还不断有周边游牧民族内附后迁入,唐高宗显庆年间(656—660),呈现出“人兼北狄,俗杂西戎”的景象。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随着唐朝进入全盛时期,凉州的繁荣也达到顶峰。盛唐时期著名的边塞诗人岑参曾经生活在凉州地区。他就曾经写诗非常夸张地形容凉州的繁华,“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盛唐诗人王翰《凉州词》中有“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描述,葡萄酒、夜光杯,都是唐朝时期凉州地区的地方特产。中唐诗人元稹曾根据自己听到的轶闻追忆凉州的盛况,他说:“吾闻昔日西凉州,人烟扑地桑柘稠”,并说:“葡萄酒熟恣行乐”。元稹还特别借当年哥舒翰在这里开府时宴乐的盛况,以见凉州的富庶,当宴会达到高潮时:“前头百戏竞撩乱,丸剑跳踯霜雪浮。狮子摇光毛彩竖,胡腾醉舞筋骨柔。大宛来献赤汗马,赞普亦奉翠茸裘。”这样的繁荣富庶,确实为一时所少有。后来欧阳修撰《五代史记》时,还明显指出:“唐之盛时,河西三十三州,凉州最大,土沃物繁而人富乐”。因此,唐朝时期的凉州地区是一个融合了多民族文化,具有独特地域文化特色的地区,起到了多民族文化交流中心的重要作用。

  我们从现存的几首《凉州词》中,还是可以了解到西北游牧民族音乐文化对于汉族文化的影响的。比如,王之涣《凉州词》中提到,“羌笛何须怨杨柳”。羌笛,是源自于古代羌族的一种横吹式管乐乐器。而杨柳,指的是北朝乐府《鼓角横吹曲》中的《折杨柳曲》。从南北朝以来,民间有折杨柳送别的风俗,因此“折杨柳曲”又成为离别时经常演奏的乐曲。追溯历史,融合了北狄、西域音乐的“鼓角横吹”始于汉代。史称:“张骞入西域,传其法于西京,唯得《摩诃兜勒》一曲。李延年因之更造新声二十八解,乘舆以为武乐。”横吹曲是军队中使用的音乐,要求雄伟悲壮。我国古代西北少数民族的乐曲,曲调往往雄伟悲壮,常常适用于用作军乐,从而被中原文化所吸收。

  王翰《凉州词》中提到,“欲饮琵琶马上催”。其中,琵琶这种乐器,传自西域,自不待言。如果我们熟悉唐朝音乐,就会明白,“欲饮琵琶马上催”,是指“琵琶”、“马上”两种不同乐调。诗中“马上”,是“马上乐”的略称。所谓“马上乐”,是“鼓角横吹”的军乐。这种“鼓角横吹”的“武乐”(即军乐),在殿庭之上,称作“横吹”;于军旅行中,则称“骑吹”。后世因“骑吹”是在马上演奏,也称为“马上乐”。明白了“马上”这两个字的典故,我们可以知晓:《凉州曲》中描写的乐调,除了用“琵琶”一类乐器演奏的马下俗乐以外,还有“马上”军乐,二者形成强烈对比。所谓“欲饮琵琶马上催”是说:边塞将士正欲欣赏琵琶一类乐器奏出的悠扬乐调,以就痛饮,突然远处传来金鼓钲钲、号角齐鸣的马上军乐,这马上军乐,使他们又回到即将出征的现实之中。了解了唐朝《凉州词》这种“诗中有乐”、“乐中有诗”的特点,可能更有助于我们欣赏唐朝《凉州词》意境的雄壮之美吧。

  那么,唐朝时期的凉州究竟是今天的哪里呢?我们查阅一下历史地理学的相关书籍,就可以知道,唐朝时候的凉州,隶属于陇右道,大致相当于今天的甘肃省武威市。那么,我们是不是就可以说《凉州词》所反映的就是唐朝时期的凉州一地的社会生活呢?

  我们还得通过具体的诗篇来辨析一下。盛唐诗人王之涣有首著名的《凉州词》,其中第一句是“黄河远上白云间”。但是,我们查看现在的中国地图就可以知道,今天的甘肃省武威市距离黄河还是比较远的。最后一句是“春风不度玉门关”。玉门关是古代丝绸之路上的一个重要关隘。西汉汉武帝时设置,因西域输入玉石取道于此而得名。汉代玉门关故址在今甘肃省敦煌市西北的小方盘城,是古代通往西域的要道。六朝时关址东移至今甘肃省瓜州县双塔堡附近。因此,隋唐时,玉门关关址已经由今天甘肃省敦煌市西北的小方盘城一带向东迁移到今甘肃省酒泉市瓜州县境内双塔堡一带,距离汉代玉门关东约240千米。原来汉朝的玉门关旧址被称为玉门故关。但是,玉门故关,位于唐朝时期的沙州,也就是今天的甘肃省敦煌市境内。唐代的玉门关,位于唐朝的瓜州,也就是今天的甘肃省瓜州县境内。

  距离唐朝时期的凉州都还是很远的。中唐诗人薛逢的《凉州词》中有一句,“黄河九曲今归汉,塞外纵横战血流。”其中提到的“黄河九曲”,应该泛指黄河上游(从今青海省黄河源头到内蒙古自治区托克托县的河口镇)的九曲十八弯,并不局限于唐朝的凉州地区。

  依据上述情况综合可知,唐朝时期《凉州词》的创作,并不仅仅反映唐朝时期那个相对狭义的凉州一个地区的社会生活,其中反映的时代生活应该具有更为广阔的地理区域范围。

  回顾历史,我们知道,西汉汉武帝时期,为了方便监察地方行政事务,曾经把全国分为十三个州刺史部。到了东汉灵帝时,为了彻底镇压黄巾起义,任命朝廷九卿充任州牧,总揽一州的军政大权。这样,州牧就变成了地方官,州也由原来的中央监察区演变成了地方一级行政区。汉朝的地方行政区划也由西汉时期的郡—县二级制变成了东汉的州—郡—县三级制。其中,东汉疆域的西北部就有一个一级行政区叫做凉州。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都基本沿用了这种行政设置。而诗歌创作,又可以使用历史典故。唐诗中经常使用汉朝的典故,以表达对强盛的汉朝的崇敬和继承之意。所以,唐诗中提到的“凉州”,也可以借用历史上的那个大的“凉州”的历史概念的。

  因此,唐朝诗人创作的《凉州词》,其中所涵盖的地理范围,其实是整个古凉州地区,也就是唐朝的陇右道东部地区,包括当时的沙州(治所在今甘肃省敦煌市)、瓜州(治所在今甘肃省瓜州县)、肃州(治所在今甘肃省酒泉市)、甘州(治所在今甘肃省张掖市)、凉州(治所在今甘肃省武威市)、鄯州(治所在今青海省乐都县)、兰州(治所在今甘肃省兰州市)等共计18个州。对比下边的两幅地图,可以更加充分地认识这一点。

  唐朝的陇右道东部地区,也就是古凉州地区,是一个关系到唐朝生死攸关利益的重要战略地区。这里北御突厥和回纥,西抗吐蕃,扼守丝绸之路上至关重要的河西走廊,连接西域地区的安西大都护府和北庭大都护府辖区,又是唐朝放牧战马的重要地区,还承担着拱卫唐朝都城长安所在的关内道的艰巨国防重任。因此,唐朝前期一直把自己的国防重心放在这个地区。《旧唐书》卷40《地理志》记载,唐高祖武德二年(619年)平定河西,遂置凉州总管府。武德七年(624年)改为凉州都督府。凉州都督府,在唐玄宗开元年间属于中都督府。

  唐太宗时期,唐朝一举攻灭自己的心腹大患东突厥,又派文成公主到吐蕃与赞普松赞干布和亲。这个时期,唐朝西北边防处于比较安全的时期。可是好景不长,随着松赞干布和唐太宗的相继去世,因吐蕃新赞普年幼,辅政的吐蕃权臣禄东赞开始发动战争,迅速攻灭了唐朝在今青海高原境内的依附国吐谷浑。随着吐蕃攻占吐谷浑旧地(今天的青海省大部),对于唐朝的边防造成了巨大的威胁,唐高宗下令反击。从此,唐朝和吐蕃开始了长达百年的激烈战争,之后再出现的和平,不过是双方短暂休战喘息的代名词罢了。同时,北方的突厥又开始恢复元气,重新侵略唐朝。从此,唐朝的西北边防日益吃紧。因此,唐睿宗景云二年(711年),唐朝正式任命凉州都督贺拔廷嗣为河西节度使,目的是加强对边地的统治,防范吐蕃、突厥的侵扰。从此以后,节度使制度成为唐朝定制。

  到了唐玄宗开元年间,全国共有十个节度使,分布于各个边地。其中安西、北庭两节度使驻陇右道西部,河西、陇右两节度驻陇右道东部,而驻于关内道灵州(今宁夏灵武县)的朔方节度使也和陇右道东部有相当密切的关系,可以说当时唐朝全国兵力的重点就在西北。河西节度使驻凉州,其任务是断隔羌胡。羌指吐蕃,胡为突厥。陇右节度使驻鄯州,是为了防备羌戎,这是说主要是为了对付吐蕃。朔方节度使捍御北狄,也是防御突厥。十节度使管兵数目各不相同。河西节度使管兵7.3万人,马19400匹。其兵数仅次于东北的范阳节度使。陇右节度使管兵7万人,马600匹。就是朔方节度使也管兵64700人,马4300匹。可以说,陇右道东部的驻军也是全国最为雄厚的。

  陇右道东部南北两侧,都有天然的山脉和大漠作为屏蔽。唐朝又派重兵守护。但是,由于这个地区一些天然的不利因素,整个唐朝前期,这个地区的战争一直是不断的,一直到唐朝爆发安史之乱,被迫把陇右道各个节度使掌管的精兵东调救援,边防顿时空虚,吐蕃乘机占领整个陇右道为止。具体原因如下:

  第一,陇右道东部,特别是河西诸州,是有战略上的缺点的。河西诸州东西绵延数千里,南北最狭窄处却短促到只有一百多里,又夹处南北两大强邻之间,万一中间被截断,不仅陇右道东部不能首尾兼顾,就是安西北庭四镇,也将和中原难以联系。这一点非常明显,吐蕃和突厥也都是知道的。武则天统治时期,吐蕃掌握实权的大臣论钦陵就说过:“甘、凉距积石道二千里,其广不数百,狭才百里,我若出张掖、玉门,使大国春不耕,秋不获,不五六年可断其右。”所以,唐朝陇右道东部地区的国防压力一直是很沉重的。这直接导致了唐朝前期府兵制向长期戍边的募兵制的转变。

  由此,我们才能理解王之涣在《凉州词》中为什么要劝慰戍边将士“羌笛何须怨杨柳”。因为总得有人做出牺牲,戍守边疆,守卫自己的家园吧。怨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得忍耐下对家乡亲人的思念之情,鼓足勇气拼命抵御强敌的入侵吗?我们也才能更加充分的理解王翰《凉州词》中抒发的“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悲壮豪情是多么的值得人尊崇和敬仰。清代学者施鸿保称王翰的这两句诗“作悲伤语读便浅。作谐谑语读便妙。”将战死沙场诙谐地诗化成“醉卧”,将残酷的战争演绎成一种浪漫的英雄传奇,这样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这样朝气蓬勃的青春气息,这样豪迈奔放的英雄主义精神,恐怕才是盛唐边塞诗的真正“诗魂”吧。正如余恕诚先生评析的那样,沙场征战生活,“其中并非没有可惊可畏的成分,但是富有血气的唐人正是常常在艰苦奇险中发现美,或者用对它的克服来显示气魄,表示精神上的坚强。‘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少年行四首》其二),王维的名句把这种襟怀和性格用更为直截的语言表达了出来,似能有助于我们进一步把握像王翰《凉州词》一类诗的情调。”

  第二,唐朝陇右道东部地区,也就是古凉州地区,分布着很多象黄河这样的大大小小的、由西向东流向的河流。这些河流流经的狭长的河谷地带,水草肥美,是吐蕃、突厥和回纥等游牧民族向唐朝侵略的极佳通道。唐朝虽然在这些地区部署了很多军事要塞,但是依然很难有效阻挡游牧民族大军的突然性袭击。正如王之涣《凉州词》所描绘的那样,“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对于如此广阔的军事防区来说,形成一个没有漏洞,互相呼应的立体军事防御体系,即使到今天都不太容易做到,更不要说是唐朝了。阅读这个时期的史料,我们经常看到战争突然爆发后,唐朝边境的某个军事要塞孤军困守,迫切盼望援兵赶快到来的相似情境不断重复上演。

  因此,整个陇右道东部地区经常承受着人民生命和财产损失,百姓很难做到安居乐业。当时河西节度使和陇右节度使防区有个非常重要的边防重任,就是“防秋”。因为秋天,游牧民族的战马膘肥体壮,而农耕区域的庄稼正好成熟,是劫掠的好季节。了解了这些情况,我们才能更好地体味西鄙人的那首《哥舒歌》为什么要狂热歌颂唐朝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攻战吐蕃军事要塞石堡城(在青海境内靠近唐朝鄯州陇右节度使防区)的胜利,高呼:“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因为吐蕃偷袭的“窥牧”马,暂时不会再敢侵扰唐朝边境了,唐朝边境居民终于能够过一段安生日子了。但是,这只是百姓的美好愿望,因为即使有时候打了大胜仗,重创来犯强敌。边境的节度使为了邀功请赏,加官进爵,又会进一步去侵略吐蕃边境。就这样战火连天,弄得民不聊生,苦不堪言。唐玄宗开元年间,针对与吐蕃的连年战争,就有大臣直言进谏道,“兵连不解,日费千金,河西陇右,由兹困敝。”好大喜功的唐玄宗最终也不得不采纳了大臣建议,与吐蕃修好。

  第三,唐朝的陇右道东部地区地处非季风区,属于降水稀少的干旱和半干旱地区。王之涣《凉州词》中“春风不度玉门关”所指的“春风”,首先可以理解为温暖湿润的东南季风,然后才是朝廷关怀体恤的“春风”吧。特别是河西走廊中的很多地方都是戈壁沙漠。正如岑参诗歌中描述的那样,“酒泉西望玉关道,千山万碛皆白草。”他还说:“玉门关城回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这个地区的城市聚落基本上都分布在小小的绿洲上。虽然唐朝曾经下大力气在适合引祁连山雪山融水灌溉的地区进行屯田,特别是军屯。但是,杯水车薪,并不能彻底支撑持久的边防战争的军粮需要,大部分军粮还得靠从内地万里转运。少数的草原地区虽然适合畜牧业,也由于敌人骑兵的长期侵扰,也严重摧毁了这一带的畜牧业。所以,这个地区一向是地广人稀,地寒民贫的。远在唐初,就有人说过:“凉地土薄民贫”,唐高宗时仍有人说:“陇右诸州,人户寡少”,就是到了唐玄宗开元年间,还有人说:“秦陇之西,户口渐少”。这些话应该都是道出了实际情况。而像《明皇杂录》说:“自安远门西尽唐境万二千里,闾阎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称富庶者无如陇右”。(这段话为司马光《资治通鉴》所引用,载在玄宗天宝十二载八月。)恐怕只是边疆节度使用于粉饰太平的阿谀之词吧。

  当安史之乱爆发后,河西节度使和陇右节度使管辖的驻军先后东调,平定乱事。边军既撤,吐蕃就乘虚直入,而回鹘(即回纥)也逐渐渗入河西地区。唐朝逐渐失去了对于陇右道东部地区的控制,西域地区的安西都护府和北庭都护府辖区也随之被吐蕃占领。唐朝甚至沦落到一度被吐蕃占领都城长安15天的落魄境地。唐朝也就开始由盛转衰了。中唐诗人元稹曾在《西凉伎》一诗中感慨道:“一朝燕贼乱中国,河湟没尽空遗丘。”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中唐诗人张籍在创作《凉州词三首》时,曾经深情怀念盛唐时期陇右道东部地区丝绸之路上的繁忙景象,“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同时也悲愤于“边将皆承主恩泽,无人解道取凉州。”

  唐朝的朝廷无力也无心收复陇右道东部地区。而正如《敦煌曲子词·献忠心》所反映的那样,“生死大唐好,喜难任。齐拍手,奏仙音。各向本国里,呈歌舞,愿皇寿,千万岁,献忠心。”广大河西地区的各族百姓却并不愿屈服于吐蕃的暴虐统治。他们在沙州(今甘肃省敦煌市)汉族豪强大户张议潮的率领下发动起义,驱逐了吐蕃军队,建立了归义军,重新接受了唐朝中央的统治。后来还在孤立无援的艰难境地下,逐步收复了整个陇右道东部地区。中唐诗人薛逢《凉州词》就歌颂了沙州归义军节度使张议潮乘吐蕃内乱的机会,重新攻占吐蕃在河西地区的最后一个军事基地凉州的壮举,“昨夜蕃兵报国仇,沙州都护破凉州。黄河九曲今归汉,塞外纵横战血流。”此后,直到唐朝灭亡,河西地区在张议潮家族的世代统治下,一直效忠于唐朝中央政府。这样的壮举,真的值得我们大书特书,深为钦佩了。

  但是,随着唐朝国势的日益衰颓,这一切就仿佛如同回光返照。重新收复回来的陇右道东部地区已经元气大伤,呈现一片萧条破碎的景象,难与唐朝前期相提并论了。杜牧《河湟》一诗慨叹道,“唯有凉州歌舞曲,流传天下乐闲人。”盛唐边塞诗反映出的大唐的昂扬向上的时代精神没了,大唐也就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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